提剑踏河山

夜中飞鸟坠于三段

山河永固。

恒山羽。:

       太始八年,秋末冬初。



       当年的山水江南被西洋战舰糟蹋的支离破碎,新皇登基伊始,便下旨将大梁水军主力移驻南半江山,协助重建鱼米之乡。这个承载了诸多或好或坏记忆的土地,如今终于又恢复成了往日烟柳画桥的模样。



       旭日东升,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海面,江南群蛟打破一宿的寂静,各行左右,有条不紊从新建基地缓缓驶出。



       一位玄鹰斥候从天而降,稳稳落在安定侯所在的红鸢上,跪地行了个大礼,禀报海蛟演习进程。




       顾昀拿下千里眼,长庚十分有眼力的接过来,道了声“免礼”的功夫,不耽误他又把怀里的琉璃镜递到了顾昀手心里。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,好像已经做惯了百十遍。亏得斥候低着脑袋没敢抬头,说完话便脚不沾地的出去了,不然指不定要被这两个臭不要脸的人晃瞎了眼。



       国祸平定,洋人签了赔款条约,轨道业已建成试行,满眼望去俱是河清海晏的景象。如果不是安定侯半瞎半聋,近两年身体也每况愈下,的确算个皆大欢喜的好结局。



       不过这位一向心宽,认为自己还没过不惑之年,另有圣手沈夫人时不时来行医问药,虽然不至于长命百岁,但死的应该也不会太早。



       鸢首上风大,顾昀守着长庚,老老实实披了件毛坎,把单衣裹进最里面去。他顺手接过琉璃镜架好,花哨的镜腿隐隐约约遮住了侧半面容,直延伸到了鬓边。顾昀大尾巴狼一样背起手,冲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长庚风骚眨眨眼。



       后者接收到这份“暗示”,将他从鸢头捞了下来,整个人如没断奶的小狗一般,挨着他耳朵,埋进颈窝里小心蹭了蹭。



       “子熹,你其实不用担心,如今的大梁今非昔比……”



       “我不担心。”顾昀截口打断他,把怀里的人轻轻扯了出来,心说大梁出了位今非昔比爱撒娇的皇帝,才是真要命。“条约可保大梁境内数十年的安定,可几十年后该怎么办?总不能顾头不顾尾。洋人吃了大亏,更换了教皇,新上任的这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保不齐哪年又卷土重来,那时候的大梁安逸太久,一旦被打开缺口,当年的事又会重演。”



       顿了顿,顾昀又没心没肺地笑道:“好日子才过了没几天,我可不想步钟老将军的后尘。”



       顾昀没有危言耸听,历代名将本就少有好下场。原先身子骨好的时候不得安宁,如今好不容易安宁了,身体也败坏的差不多了。



       这话实在太戳人心,长庚身形微僵,一把攥住顾昀的手,眼底里汹涌情绪叫嚣了一阵,赶在压制不住前很快平定下来。他深吸一口气,勉强露出点笑意:“不会的,大梁还有你我。”



       “还不着急。”顾昀探出指尖,安抚性擦过长庚战栗的掌心,耐着性子待他平静下来,才拿出指点江山的气派,慢条斯理道:“再往北就到老地方了,还记得当年刚碰见你的时候,唔,就窝在那,才那么大一点,转眼就出落的亭亭玉立了。”



       回过神来的长庚立刻又被他的一车轱辘话气的哭笑不得:“……子熹,亭亭玉立是这么用的么?”



       “我儿子不愧是雁北一枝花……”


 
       “子熹。”



       “嗯?”



       “回去看看吧。”

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顾昀难得住了金口,衣袍下与他十指相扣,镜片底下的目光闪了闪,摇头道。“行了,也逛够了,掉头回京都吧。”



       巨鸢响声震耳发聩,刮起的风惊飞几只觅食的大鹰,这艘庞然大物叫嚣着掠过数以百计的农庄稻田,百姓停下手里的锄头,仰头争相探看,冗长的鸢身上,红猎猎挂着“顾”字帅旗。一如当年威震四海,以一敌百的玄铁营再世。





       回首眺瞰去。




       人不如旧,山河万里从头走。



       终不似,少年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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